-涉及原创角色、各种私设二设

写个沧溟相关

 

地府搜魂司裘司长近来有个不大不小的困扰。

约莫一月前，受邀作客的刑殿赵刑官在他家门前巧遇过路的谭刑官。这两位素来有旧怨，一言不合竟比斗起来，城门失火殃及池鱼，裘司长正是那无辜池鱼中最大一条。

满目疮痍，残垣断壁，司长尽管手握丰厚的赔偿款，也换不回昔日的豪宅大院。搜魂司长大人开始了长达月余的困扰：是随便逮个工匠修修补补呢，还是找谢大偃师设计修造一栋新府邸呢？

 

偃甲炉修筑完工，谢偃日渐盛名在外，想找他盖房子的，队伍能排到天界去。

“此事说来不难。”赵刑官有心补偿，诚心建议道，“上回谢偃亲自下厨设宴招待同僚，我等俗事繁忙未能前往——到场那三位都被赠予了上好的偃甲。这回谭刑官能胜我，不外乎借助他吃了一个烤糊的月饼所得的那具偃甲。裘司长若能——”

搜魂司长果断拒绝：“谢偃师岂能以这等旁门左道谄媚讨好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，吾自当光明磊落地相邀于他！”

 

于是搜魂司长去参加了所辖部门补魂署的季度授奖仪式。

那天里，沈夜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深蓝常服，倒是因形貌出众显得十分出挑。诚然，身在和眉善目者居多的补魂使中，他想不出挑也难。

搜魂司长隔着百步之遥赞道：“据闻沈夜换了新外装，如今一见果真形象大改，威仪仿佛更甚于吾啊。”

接引判官只是默默想道：沈夜他，换的不止外装吧？

搜魂司长接着询问：“沈夜业绩如何？”

同时身兼主持授奖职责的判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：“虽是新进罪魂，不过进步显著，三天便能掌握孽力净化缝补的伤口。本月经他手的魂魄皆能恢复生前最完好的模样。似乎过度讲求精细，是以速度有所不济。综合下来，沈夜名列第二。”

搜魂司长点头：“一心上进，值得嘉奖。嗯，就把第一和第二的奖品对调吧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 

于是沈夜拿到了包含冰魄针天蚕丝在内的针线盒，以及功德簿多添的十年之数。

……说好的上品灵石和西市一条街优惠券呢。

主持判官一个哆嗦，心中悲怆：分明不关我事啊！不知明日辞职迟不迟……罢，发完奖便辞了吧……

 

司长亲自颁下奖品。他倒是深谙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道理，除了对面无表情的沈夜露出勉励的微笑，未说一字。

一只散发淡淡荧蓝光辉的蝴蝶从司长身后隐现，悠悠绕飞一圈，停落沈夜肩头。

司长讶然：“哦？看来你身上有冥蝶熟悉的灵气。”

“……冥蝶？”

“不错。早年我对这些小东西颇感兴趣，研究出一个法阵，每当有冥蝶之印溃散，便能将冥蝶召唤而来，尝试让它们融合新生。这一只，想必是新来那批，尚未驯化完全，就依附我跟了出来。”

 

沈夜凝眉看肩上灵蝶轻颤蝶翼，隐隐约约有一丝未明预感发酵酝酿，竟惹得心绪难平。

沈夜此生，有此情形不过两次。

第一次是神农祭后他回房中，见自己心爱的徒弟醉意熏然，可怜兮兮向他问着：“师尊当真没见到我夹在呈书里的信？”

第二次……是他救下徒弟、欲击杀心魔之时，被告知有方法可令族人不受浊气侵蚀……

仿佛有一桩天大的诱惑横在前路，等待他的，不知是甜美的果实，还是包藏祸心的毒药，却仍然忍不住踏足探寻。

 

“……融合新生……可曾成功？”

沈夜问道，神态语气并无殊异。

司长却是眼前一亮，似乎修房子一事大有可为？

当下高深莫测道：“几百年来我多次试验，已然小有所成。怎么，你好奇？不若随我同去，眼见为实？”

沈夜未作踌躇：“好。那便劳烦大人带路。”

……第一名的奖品，司长还没发啊？

主持判官哑口无言，只得久久目送两个远去的背影。

 

搜魂司长有别院，位于罪行山左近的葬魂谷。

府邸被毁，裘司长索性长居别院，日夜观赏阵法锁住的冥蝶，宁神养心。

沈夜见到两团冥蝶群分别聚集于两个法阵中心，盘旋飞舞，如冥蝶之印一般呈茧形，蝶翼开合间光华若隐若现，却多几分悠然生机。

法阵前简单粗暴地用沉金墨书写了编号。

停驻于肩上的灵蝶扇动翅膀，悬在沈夜身边飞舞，好一会儿才仿佛不舍地飞到其中一个法阵里。

法阵前书：柒。

 

“自我发明法阵以来，三界中共发动冥蝶之印二十一次，这些冥蝶有的耗尽灵力消失，有的被强横力量毁灭殆尽，有的，则仅仅是溃散，如此类者，法阵才能有幸召来。”司长指着蓝莹莹的冥蝶们不无扼腕，“迄今满足条件的，只得七次。”

沈夜举目四望，芳草萋萋，流泉泠泠，端得是一片清幽景色，法阵稀寥。他很是冷静，问道：“大人说已小有所成。不知前五次的成果如何？”

“岁月悠长，法阵也挽不回灵力散失，那些小东西自然都没了。”司长说，“好在我颇多心得，你瞧陆，是不是已有些大好气象了？”

不……沈夜没看出来。

司长毫不动摇，捏了法诀指向“陆”法阵，只见那些冥蝶慢慢缓下速度，而后散逸出星星点点，蝶身逐渐透明，灵气随星点一点一点落在法阵中央，竟凝出淡淡的人形模样。

搜魂司长别的不提，捏魂还原的手法是一等一，想来铸灵重生也不在话下。

人形眼看就要凝实，沈夜发现那是个七八岁孩童的模样。可惜面目未清，法阵灵气开始躁动，那人形闪了两闪，蓦地崩溃散化。

法阵维系灵气不散，又重新将之恢复到冥蝶形态，一眼看去便知数量少了两成。

……如此折腾，或许也是前五次冥蝶消散的原因之一。

 

搜魂司长大为叹息。

“唉，又功亏一篑……看来仍需压低新生灵体的灵智，不如索性直接融成婴灵？偏偏吾没耐性教养婴灵……”

沈夜见他自言自语着目光挪到了柒号法阵，不禁眼皮一跳。

“这个成功率应该不低，毕竟其中竟携了一丝命魂之力。不知它们的宿主是否神裔后代，神魂坚实，竟在冥蝶蚕食后残留……对了，你识得它们的宿主？”搜魂司长这才想起沈夜，想起自己的首要目的，“相逢便是有缘，与生前熟悉之人亲近或更利于凝聚灵体，我可允你时常来陪伴。

“不过我要提点你一句：即便聚灵成功，这也是一个新生的灵，不具命魂，不可轮回转世，记忆亦是难以追溯。你可明白？”

搜魂司长抬了抬下颚，很有责任感地等待沈夜回答。

半晌不见个声响。

司长疑道：“怎地不回话？”旋即恍然大悟，“感动得说不出话么？嗯，你不必太感谢，吾所求不多，只消你让最得意的弟子来助吾修座新府邸便是了。”

 

沈夜悄悄捏起微微发颤的手指。

初七曾说，只要魂魄意识仍存，总会遇上好事。

这……确确实实，是件好事。

 

后记一

翌日。

搜魂司长跌足长叹，怎地沈夜竟有两个徒弟！

得到总刑司大人恨铁不成钢的冷笑一声。

 

后记二

也许是很多年以后。

法阵柒终于聚灵成型。

那是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裳的小女孩，四岁左右，生得灵秀可爱，活脱脱一个小团子。

命名为“沧溟”。

她灵智初成，通晓基本的人事礼数，只是不曾入尘世，难免天真懵懂。

她对站着最近那人问：“你们是谁？”

 

那人道：“我是沈夜。”又一一介绍道：“那是华月，初七，谢偃……”

她随之一一看过，牢记在心中，而后转过灵动的眼眸，乖巧问好。

“沈夜叔叔，华月姐姐，初七哥哥，谢偃哥哥……你们好。”

华月掩嘴一乐。

沈夜养气功夫极好。他什么也没说。

初七似乎想弥补，道：“可惜瞳不在……”

有那么一瞬间，沈夜甚至想，这心意相通之人，不要也罢。

 

这下连谢偃都忍俊不禁，笑出了声。

沧溟特别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都笑起来，她想了想，又喊道：“阿夜……”

刹那寂静。

“……叔叔？”

 

后记三

瞳初见沧溟，在她开口前给了一颗金丝糖球。

“我叫什么？”

小女孩舔一口糖球，嗓音清甜：“瞳哥哥。”

 

是夜，初七安慰主人：“不是每个白头发的都会被叫做爷爷。”

然后那一整晚他都没能上过床。